文《视觉生产》
《视觉生产》:在你从事网络艺术之前,你使用什么媒材创作?
郑淑丽:从90年代初开始,我就从事关于计算机编程的影像装置(computer programmed video installation)创作。从事与网络相关的创作,则是从1994年的《FRESH KILL》影片开始。在其中,我自创了一个字眼“网络恐慌症”(cybernoia: cyber--noia),探讨网络科技的大举入侵,和预言未来跨国媒体与信息黑客之间的冲突。这部影片的脚本于1991~1993年完成,至1994年影片拍摄完成并首次放映时,“网络”已经是大众所熟知且主流的媒体。同年,我看到的第一件网络艺术作品,由Muntadas 所作的《the File Room》,那还是使用Mosaic浏览器所制作的(Mosaic 浏览器是Netscape浏览器的前身)。
1994~1995年,我受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赞助(National Endowment on the Arts)到日本作研究,被允许使用东京大学里的计算机实验室,由此开始了我的网络探寻旅程。
1995年,我受Walker Art Center委托制作一件装置作品。这个计划由AT&T New Art/New Vision所赞助,我当时已准备使用ISDN网络(ISDN为网络传输系统的一种)。在《Bowling Alley》一作中,连接于保龄球道、美术馆之间的网络作品,是一个大规模的装置,在其中我试图再探公共与私密空间的观念。当时也正好是美国国会讨论要通过《网络规范国会法》(Internet Decency Act)的时刻。这是我从事网络相关创作计划的开始。网络让时间和空间得以“游移”,使我陷身在我虚拟性的存在中。
《视觉生产》:您的名字好像一直是和“网络艺术”和“网络艺术家”联系在一起的?您觉得称您为“媒体装置艺术家”贴切吗?
郑:是的,我是一个媒体艺术家,装置艺术家,网络艺术家,我做公共艺术,行为艺术并且也拍电影。根据项目的不同我会选择不同的媒介。
《视觉生产》:看到您有比较多的作品都是在日本相关机构的赞助下完成的,您在日本的知名度也很高,是否在那里给您提供了更大的创作空间?
郑:噢,可以这么说。我大学以后离开台湾,在纽约打拼了一片天地。之前没有台湾方面邀请过我参加展览,直到2000年我被邀请参加了在台北美术馆举行的双年展。我回亚洲工作的相当长时间都在邻近的日本,在那里可以同时身处网络媒体场景(与NTT[ICC])与独立电影场景(与Uplink co.)。他们非常了解我的工作,能包容我看上去异想天开甚至过分的要求。
《视觉生产》:您的“网络艺术”作品更强调的是与观者的互动性,这与传统的观者只能被动的接受不同,网络媒体带领观者看到更多意想不到的内容,这是否是未来艺术发展的主流方向?
郑:强调互动性并不局限在网络艺术范畴。我认为某些“传统”意义上的艺术作品也具有互动性。我运用了大量延伸到公众空间的传感技术和网络技术。无可否认的是我们生活在以技术为媒介的世界里。至于未来艺术的发展方向,我无法预言什么,因为艺术市场才是重要的决定力量。
《视觉生产》:当您开展您的“网上项目”时,是否每次都会有让您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是否也是艺术创作过程的魅力所在?
郑:是的。我做艺术(网络艺术或制片)时,必须要与设计师、制片人、表演者合作。我从他们那里得到不少启示。通常情况下我只是提供一个初步方案,和他们的合作往往能将作品提升一个档次。很少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但是出现的情况都很有挑战性,令人激动。我喜欢迎接任何挑战。
《视觉生产》:对于创作过程中艺术与技术之间的冲突是怎么解决的?
郑:啊,冲突和解决。我想对于这点需要就事论事。比如一个作品,需要某些新技术的话我一般会做点技术研究。根据研究结果寻找专业人士进行开发。我经常听到技术人员对我说要达到我要的效果“是不可能的”。不过同时这对技术高手来说也是个挑战。结果是,合作想要的效果出来了!我对技术水平要求很严格,但并不苛刻,提些不现实的要求。所以最后都能寻求到一个解决办法。我想主要在于把观念上的东西沟通好。
《视觉生产》:很多人看过您的《性爱网络IKU》都说您给了色情一个当代美学性的阐释?
郑:真的吗?中国已经放映过I.K.U.,或是有盗版光碟了吗?如果放映过,我感到很高兴。当然,I.K.U.与我的网络、性别研究艺术联系紧密。我期待以更开放的性尺度拍摄I.K.U.2。
《视觉生产》:你之前的作品大都涉及到性和政治的问题,您想从作品中给人们传达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郑:性,性与政治,贯穿于我的作品。这些年来我确实创作了一系列关于性的作品。对于道德涉及的不多。特别是因为我具有中国人的背景,更想卸下道德感的负担。我认为性是艺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禁忌的东西。我所做过的第一部重要的关于性的作品叫《Those Fluttering Objects of Desire》,于2003年惠特尼双年展展出。这件作品汇集了不同类型的艺术家、作家、表演者,进行性和政治的演讲。I.K.U.也是讲述色情政治的。我想性的政治性是我更想表达的东西。同时我想追求高潮,集体高潮的兴奋感。
《视觉生产》:在您的作品中我们看到您将很多注意力投给了一些弱势群体,比如同性恋等,您很关注他们的生存状态和困惑,为什么?
郑:有可能是我移民来纽约的缘故?在80年代的纽约,我积极于活跃在和主流媒体相对的媒体行为主义中。那是一个在大街上“行动起来”的时代,纽约的街道上总充斥着示威游行……我的作品并不是孤独的。
《视觉生产》:您在纽约生活多年并游走于世界各地,各种文化观念的互融对您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郑:我从1977年到1997年我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纽约,后来去了东京和欧洲。目前我的工作重心在巴黎。在每一个国家,我都努力去和当地的艺术家和社会团体交流。至今为止,我已经能够很自如的参与到这些社团活动当中去。当然,我会尽量的和我们的工作团队在创作过程中进行概念上的交流并努力达成一致。我们在电子数码媒体领域说着同样的语言。我想每一个人在社会网络当中的定位是至关重要的。
《视觉生产》:您对中国大陆的艺术圈和环境有什么看法?
郑:很遗憾我去中国的机会较少。目前只去过北京两次。中国的艺术家在国际艺术圈中正逐渐大放异彩。我上次去北京是在2005年,感觉那里的国际交流渠道很畅通,我的感觉准确吗?我很希望在中国多工作一些时间,把Baby Love带到北京,同时寻求更多的合作机会。
郑淑丽
关于“Locker Baby”
作品方案的起源
《Baby Love》是 “Locker Baby”系列创作计划中的第二件计划案。“Locker Baby” 创作计划是由三个创作计划所组成,包括“Baby Play”、“Baby Love”、以及“Baby Work”。本系列创作的第一件作品“ Baby Play”是由媒体艺术中心NTT(ICC:日本电信公司互动传播中心)所委托创作,并于2001在东京展出。这一系列作品发想是从一本由日本小说家村上隆所写的《寄物柜里的婴儿》(1980),这本小说主要是在叙述两个小男孩从出生就被抛弃在方形铁柜里,在成长过程中他们被亲生母亲的心跳声纠缠着。改编的 《Locker Baby》假设一个幻想剧情,设在2030年代。主角是一家DPT基因克隆公司以冲绳岛深海珍珠的基因来培育繁殖复制宝宝。在繁忙的东京地铁车站的投币式寄物柜成为此地下克隆公司生产试管寄物柜宝宝的理想场所。这些生化人寄物柜宝宝是人类科幻奇想产生出的复制代。人类必须信赖他们来接收、库存、传送和协议人们的记忆和情感。寄物柜宝宝持有开启联通网的内在空间,也就是人类ME(记忆和情感)数据库。
BABY LOVE的概念
《Baby Love》设定人们和复制宝宝共处在永久旋转的游乐场茶杯。茶和同情、爱和ME(记忆和爱情)。大家可以在“Baby Love”设定网站上传情歌、在现场经由802.11无线网络传送给复制宝宝的ME数据库。复制宝宝是人类的翻版,在旋转杯对联通网的ME数据重新运作中处理和组合。跟着宝宝乘坐一趟旋转茶杯的同时,ME(记忆与情感)数据会被重新找回、倒退、重组、混杂、。一趟平和的搭载可以变成快速旋转以及资料混,而我们面对宝宝时必须去重整自我的ME数据。在茶杯碰撞的瞬间,复制宝宝彼此交换ME数据产生混合,混合后ME数据会重新组合并播放在网站上。
网络行动装置
《Baby Love》是一个由六个大型的茶杯(直径160)以及六个复制宝宝(70厘米高)合成的网络行动装置。茶杯的设计源于游乐园的旋转茶杯,在此被改装成自动旋转个体以流线造型摆脱传统茶杯的形状,再运用6种亮丽的颜色让整个展场跟茶杯一样多彩缤纷。茶杯是采用FRP(Fiber Glass Reinforced Plastics之缩写)玻璃纤维材质制作,里面包括两个马达(320瓦特)、换向轮以及控制速度和方向的电子触控系统。每个茶杯上有个以硅胶材质手工制作而成的可爱宝宝,为了延续系列创作中“Locker Baby”的概念,每个宝宝的左胸上特别设计了小LED显示解锁密码的屏。每个宝宝内部设置一台小型无线网络计算机(Mac Min)来处理重组的混音。
碰撞
茶杯的底盘(直径178cm)设有围绕的碰撞感应器并由一圈安全硅胶管裹着。当两个茶杯碰撞在一起时,碰撞感应器可侦查到碰撞瞬间的时刻,并将此讯息(透过802.11)传到网络服务器和宝宝计算机里。在碰撞的瞬间,宝宝们会互相交换mp3档案片段,重新混音。这个碰撞时刻以及重混的音乐会被记录及传送到网络上播放。
因特网操作系统
《Baby Love》邀请大家一起从网络或现场的卡片阅读机(i-pod、mp3播放器或者任何记忆卡)上传mp3情歌给宝宝,这些mp3会被编文件成ME数据,之后再从宝宝里的小计算机透过无线网络接取档案。在接到档案后mp3档案会被分析、决定重复片段让宝宝重复学习。旋转的茶杯共有两种操作模式与宝宝所播放出来的歌曲产生互动,这两种模式分别为自动与手动操作。在自动操作的情况下,茶杯会自动选转,当现场的观众搭乘茶杯时就会切换到手动模式由乘客自由驾驶着茶杯。茶杯会以旋转的方式往左、右、前三种方向移动、速度上会有三种速率,在转动茶杯的方向盘的同时(感应器感应到动态的数据后把数据传送到负责音乐的计算机)音乐也会随着方向盘往前、往后犹如音乐DJ在刮唱片般的播放着音乐。
茶杯感应器系统
装置在茶杯里的微处理器负责所有感应数据,包括方向盘上的速度和方向、茶杯手把上的停止感应、以及茶杯底盘上的碰撞。方向盘上的速率分别为0(停止转动)1,2,3。自动及手动模式可给驾驶者自行在茶杯上切换。所有感应的数据都是透过RS232和802.11无线网络传到宝宝计算机里,之后由maxSP所写成的软件来响应这些数据。
音响工程
宝宝内部有Mac mini和MaxSP软件来撷取服务器上的mp3档案,这些mp3文件会被解碼以及分析(从拍子、密度、到小节)成可重复播放的歌曲片段让宝宝可重复的学习唱歌。感应器所传送的动态数据,包括速度(0,1,2,3)、方向(左、右)都会左右音乐的程序编写,如慢、快、拖、拉。在两个茶杯碰撞的时候宝宝们会互相交换片段的mp3档案产生全新的混合歌曲,而碰撞的数据以及混合的歌曲都会上传到网页里重新编码(如B-00000)。碰撞的信息会显示碰撞的时间及日期,并记入全新的混合歌。